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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视剧“穿越式”叙事要“爽”而有度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4-23 05:59:00    

【文艺观潮】

作者:卞芸璐(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讲师)

近期,国家广电总局网络视听节目管理司发布管理提示,针对“穿越”“重生”类微短剧同质化、悬浮化现象提出了批评,让“穿越”题材的相关话题成为焦点。

在大银幕和小荧屏上,主角因为某种原因跳转到一个或多个“平行时空”的“穿越”故事已掀起了一波又一波观看热潮。在再造“穿越”的非线性时空时,创作者充分发挥想象力,创造出多种故事变体。像电视剧《庆余年》《赘婿》一类,带着现代记忆和科技进入不确知历史时空的就是“架空”;像电视剧《度华年》《九重紫》这样,重回自己过去某个人生阶段的就是“重生”;与电视剧《永夜星河》类似,穿进小说和游戏世界的就是“穿书”;像电影《从21世纪安全撤离》《刺杀小说家》那样,用某个特定手段、特定地点链接古今时空的,则为“正穿”“反穿”“来回穿”的复合呈现提供了条件……然而,部分影视创作将“穿越”尤其是“重生”设定简化成赋予主角“金手指”的手段,进而演变为欲望与幻想叙事的“催化剂”,这种为爽而穿、胡穿乱穿的做法引发业界和观众的争议。

作为跨文艺类型的常见故事形态,“穿越”本身无可厚非,也并非如人们刻板印象中仅有满足幻想的心理补偿功能。要创作好“穿越”题材的作品,关键是要融入诸如时间观、历史观、人的主体性等严肃主题,使其更好地承载和传播主流价值观。

要打破围绕爽感和幻想建构的创作成规

需要明确的是,“穿越”既非中国文艺创作独有的现象,也并非数字媒体时代的特殊产物。无论是中国古典志怪小说《酉阳杂俎》《幽明录》《聊斋志异》,还是西方通俗小说《康州美国佬在亚瑟王朝》《时间机器》,都包含大量“穿越”情节。在世界电影舞台上,“穿越”题材更是单成一列,涌现出《源代码》《前目的地》《蝴蝶效应》《穿越时空爱上你》《时间旅行者的妻子》等经典之作。

网络文学将“穿越”发展为一种极具代表性的文体特征。在网络文学中,穿越演变出重生、穿书、快穿、无限流、架空等亚类型,穿越方式更是可以分为正穿、反穿、来回穿、单人穿越、群体穿越等形式,让人眼花缭乱。

国产影视剧的“穿越”热与网络文学改编的浪潮相伴相生,因此也一定程度上承袭了“穿越文”的一些创作成规。比如,为了保证“穿越”的代入感,“穿越文”的主角在现实时空一般是个困于琐碎的平凡人。再比如,为了保证爽感、便利创作,“穿越”更多地让主人公穿越回过去。还有,为了达成幻想,在故事结尾处主角至少要在“穿越”回去的时空中,拥有世俗意义上的“大团圆”结局。

这些“穿越”叙事创作成规的形成,都是以保证爽感和幻想的完整性为前提的。它一定程度上折射了观众想通过“穿越”逃离庸常现实,成为在宏观历史和个体命运上的“先知”,弥补人生遗憾,乃至获得“游戏人生”体验的心理动因。但必须意识到:爽感叙事和幻想满足并非“穿越”的本体属性。“穿越”的基本要素只有三个:非线性的时间、空间的跨越,以及“穿越者”意识的连续性。从这个角度来看,“穿越”当然可以指向未来,“穿越者”可以是任何身份,“穿越”的结果自然也可以在宿命难改和命途重塑间做选择。沿着旧地图,一定找不到新大陆。相较于网络文学,要在受众更广泛的影视艺术中引入“穿越”叙事,必然要符合影视艺术的创作规律。

应跳出“白日梦”式爽感叙事,尝试切入严肃话题

如果把“穿越”叙事置于“时空旅行”的母题下来讨论,会发现用其切入严肃话题讨论并非难事。“穿越者”和科幻叙事中的“时间旅行者”并无本质区别,同样要经历线性时间的变形,异质空间的碰撞,要接受记忆的组接和身份的再造。他们或要见证因果倒置的人生,或要预览本不可知的命运。无论围绕哪一方面展开想象和思辨,都有广阔的创作空间。因此,跳出迎合“白日梦”的爽感叙事窠臼,“穿越”才能找到开启严肃话题的钥匙。

近年来,无论在大银幕还是小荧屏,以“穿越”切入严肃话题的叙事探索并未间断。在大银幕上,国产“穿越”题材创作经历了从集体“重生”到复杂“穿越”的转向。前一类电影,以《夏洛特烦恼》《乘风破浪》《你好,李焕英》等为代表。这类电影重复着弥补人生遗憾的主题,几乎无一例外地让主角们回到过去,重新领悟人生,完成心理疗愈。后一类电影,则以《刺杀小说家》《从21世纪安全撤离》等为代表。这类电影更多地在“穿越”的时空架构上进行探索。《刺杀小说家》的故事建构在小说异世界和现实时空的相互影响上,算是“穿书”的一种变体。《从21世纪安全撤离》则戏仿了电子游戏般的时空结构,主角们在现在和未来之间的“穿越”,就好像反复进入和退出游戏世界,时空则在“来回穿”中形成了嵌套结构。这些作品都并非对欲望和幻想的简单满足,而是实现了向命运因果和时空关系思考的深度挺进。

在小荧屏创作中,也有部分作品尝试了对严肃主题的融入,如看似“穿书”实为科幻的《庆余年》。这部剧将具有现代思维和知识储备的主角范闲,“丢进”了架空的封建王朝。这个架空朝代不是过去,而是人类文明毁灭后的未来。创作者既通过范闲对大历史的参与,讨论了个人意志与文明进程的关系,也实现了通过“穿越”反思历史、预言未来。再比如,以逆时序“穿越”挑战线性叙事陈规的《古相思曲》,讲述了现代时空中的历史畅销书作家多次“穿越”至架空朝代南晟,与生活在那里的女主角相爱的故事。剧中特殊的逆时序“穿越”既抒情性地慨叹了爱情中的“错位”遗憾,也让《古相思曲》拥有了正序、倒序两种不同的观看方式。除此之外,在现代题材中,还有用“平行时空”架构提出“我是谁”之问的《天才基本法》,以及以“时间循环”结构将“我能做什么”这一主题极致呈现的《开端》等。这些作品为如何在“穿越”架构下打开严肃叙事空间做出了示范。

不仅仅是一种想象性满足,也要提供有益的现实启发

值得注意的是,近两年微短剧的爆发式增长,一定程度上改写了“穿越”题材影视创作的探索进程。尽管,微短剧创作中不乏《你好,苏东坡》《重回永乐大典》《滨海如梦令》等“穿越”题材精品,但仍存在为爽而穿、胡穿乱穿的现象。部分微短剧创作者将“穿越”视为为观众提供即刻反馈和情绪满足的手段,不顾生活常识、历史逻辑,让主角在过去时空“纵横天下”。更有极少数创作者为了追求爽感,甚至不顾现实逻辑,让“穿越”单纯成为主角满足私欲、报仇雪恨的工具。在算法加持的分发逻辑下,这些作品攫取了相当一部分观众的注意力。这不仅加深了市场对“穿越”题材的刻板印象,也打击了创作者的探索积极性。

一切“穿越”都应当是有所指的虚构,再恣意的“时空旅行”,本质上都是当下在过去和未来的回响。向内探索,“穿越”类故事包含的时空结构灵活性、肉体和灵魂的碰撞、人生多重选择的可能性等主题,具有相当丰富的探索空间。向外延展,“穿越”所提供的极致戏剧情境,恰恰提供了一种审美距离,以寓言方式演绎、探讨一些现实话题,激发观众思考。

在未来“穿越”题材影视创作中,我们既期待看到指向过去的“穿越”,也期待看到面向未来的“时间旅行”;既期待看到以人生重启和个体救赎为目的的“回溯过去”,也期待看到融入民族家国想象的“展望未来”;既期待看到天马行空的人生“副本”,也期待看到“西西弗斯式”的命运反抗……要知道,通过“穿越”叙事提供的问题解决方案,不仅仅是一种想象性满足,也能对现实有所启发。

《光明日报》(2025年04月23日 15版)

来源: 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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